月光咖啡館

「足環」
那是我在古老的聚落裡注視了最久的一個小女孩，從她的各種姿態，乃至於坐在竹床上的每個姿勢，我都看了又看，而最吸引我的，是她腿上也戴著金屬環，以及點綴出顏色的帶子，那種感覺像是在意味著，她以後走出的每一步，都承載著歷史與傳統，以及在這背後也許沉重，又或者驕傲的故事，帶著這些，她要走向的是怎樣的人生？




「女孩兒」
我大概拍了十來張這女孩的照片，但最後選擇的卻是她意興闌珊側趴在小桌上的樣貌。自始至終，她其實也就幾乎都是這些表情，大概一天的生意都不好，來去盡是些光看不買還愛亂拍照的外國觀光客，她連招呼都懶得打了，等吧，等天黑，攤子可已打烊，無聊的一天就會結束。
那麼，明天呢？我很想知道，小女孩對明天，以及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乃至於那之後的每一天是否有著什麼樣的期待，她沒說，我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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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上的笑聲」
走到村子後面，觀光客鮮少經過的地方，忽然聽到頭頂上傳來窸窣聲，一抬頭，好開朗的孩子藏身在樹上，枝葉遮蔽了他的身體，卻從縫隙間探出了頭，有陽光照耀著半邊臉。大概還不到剛剛那小女孩的年齡，不覺得生活有半點無趣，所以即使只是一棵樹都能爬得很開心。
是呀，連爬樹都可以很開心的年紀，那離我多遠了？




「教育」
村子裡只有一所小學，沒有升旗台，因為不需要；沒有太多處室，因為也不需要，事實上，這所學校就只有兩間教室，甚至連老師都不是每天都在，孩子們在小小的、設備簡單的教室裡，他們在上課時間裡才會搬來電視。視訊教學是活在高度資本主義社會裡的我們所習以為常的事，但在這裡卻讓人有種不得不然的無奈感。
但教育工作是不能因為地區偏遠而荒廢的，至少他們盡力在做了。




「教室裡」
我沒好意思一屁股坐上小板凳，這裡每樣教具都彌足珍貴，弄壞了，那是誰也擔不起的罪過，即使老舊，即使滿是刻痕，但這位置是一個學生能夠接受教育的位置，咱們就誰也不該去玷汙或糟蹋了它，況且，你怎麼能夠知道，這位置上平常坐著的，會不會是下一個出身貧困但卻成就一番偉業的未來偉人？
我知道這種擔心有些多餘，但誰也不敢保證這種事不會發生，要是他日後真的大成大就了，卻一路追到台灣來責備我這件事，那該怎麼辦才好？




「茶桶」
這是學校裡另一項珍貴的資產，但可惜年久失修，水龍頭無法鎖緊，在沒人上課、空蕩蕩的走廊上，老是滴答滴答，久久地就一聲，不斷勾引起我的好奇，最後我蹲在茶桶邊，等呀等，等了好久，可有趣的是它卻就又不滴了。
或許它曾是一只綻發金屬光澤、很漂亮的嶄新茶桶，而多少年後終於成了這副模樣，但我相信每個喝過它水的學生都不會忘記，因為那就是童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