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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一趟台北,本想待上一夜,在採訪爺爺之餘還順道訪友的,然而後來卻決定當天來回。也不知道是怎麼著,似乎每次一個人出遠門都特別容易心情沉悶,尤其是當搭著夜班客運,看著外面的霓虹似錦時。感覺上像是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漂泊。我在想,每回往返台灣跟大陸,或者以前來回台灣跟泰國之間的父親是否也是相同心情?那是一種你懷疑自己的根源究竟何所而在的心情,沉浸其中就難以自拔。
在車上時,我一直不斷地想著,如果自己這卅年來都是不斷在為別人的夢想而努力,那我為自己做了多少?而那些值得我付出的人,有沒有把家人一類算在當中?今天爺爺又提到結婚的事,這回說得更露骨了,我說「家書」寫完出版後再開始忙婚事,他居然說寫書是在書桌前做的事,生小孩是在床上做的事,兩者不相牴觸。
  
晚上感謝小寒捨命陪我到國道客運。其實自己一個人走也不是不行,只是心情很沉,實在很想多拉個人說說話。這種低落的情緒,大概跟「家書」的深沉有關。
爺爺說他懷疑這種故事的可看性,因為他認為自己完全算不上是個人物。然而下午採訪前,我跟姊姊才說,在這些子孫眼裡,這位祖父其實就是個巨人,自他以下有太多人都遮蔽於其影蔭下,不知不覺間在拷貝他的人生價值觀念。這個巨人的故事值不值得寫呢?可能是頭一遭吧,看到爺爺哭泣。四月底奶奶過世時,我不在現場,沒有聽見他那哀慟逾恆的哭喊聲,反倒是今天聊起水雞窟當年他妻子受虐時,那種無力與內疚的自責哽咽讓人動容。這個男人一生最幸運之所在,是他擁有無比清晰的過人記憶,一點纖毫片羽都能在八十幾歲時如數家珍,然而他一生最大的痛苦或許也來自於此--那些早該被淡忘的苦難與傷痛,他全都拋不開也忘不掉。
而後更晚些,表妹切了一盤梨子,端到了茶桌上,當大家都互相勸動時,只有我盯著那盤梨子,久久不能轉睛。今年年初,奶奶病情尚未惡化,還在家裡時,表妹也端上來過一盤水果,兩種梨子混在一起,爺爺叉了一塊又一塊,要病中厭食的奶奶多吃一口、再吃一口。那畫面依舊清晰烙印在腦海裡,而今,奶奶當初習慣待的座位上已經空了,梨子卻還是梨子。
可能是因為這樣吧,失去了一切應酬往來的心情,早早便離開了景美,帶著一下午筆記的七張紙滿滿。下星期再抽空北上一趟,要找大姑跟大伯,談談他們的母親,那想來又將是一番眼淚婆娑。

很悶地回到台中,自己一個人到店裡喝了酒,然後回家。開始修稿。週五要到嘉義拿樂團的訂做衣服,晚上練團,週六還得笑著表演。
這就是人生嗎?晚上在夜車裡,我忽然好想剃度出家,找看看佛教禪修裡有沒有真正的平靜。不過我想大概沒有屬於我的那種吧?至少佛教裡沒有。吃齋?這輩子我大概都做不到,那比戒菸戒色還難。算了,修稿吧。

穹風 2009.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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