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胖姊姊事件之後,我再也不敢亂回人家電子郵件了,甚至連上網都變少了。趁著課鬆一點的時候,我會習慣一個人帶著小說到茶店裡面去看。台中是泡沫紅茶文化的發源地,到貓空泡一壺茶要近千元,那是瘋狂的行為,在台中,功夫茶已經是很落後的事情,這裡兩年前就已經進步到鋼管紅茶了,現在,則又流行復古風,到處都是紅磚農家式的泡沫紅茶店。
喝遍藝術街之後,我喝到台中四維街,在四維街喝茶有個好處,可以看看台中女中和台中護校的美女。貓咪從來不陪我去,因為他不喜歡高中女生,不過我到認為高中女生至少清純一些,大學女生的生活太多元了,不適合我這樣喜歡簡單生活的人。
喝遍四維街之後,我改去精明一街。反正台中很多這樣的地方,整條街都是紅茶店,一條街可以喝一個月。

偶而,我騎著小凌風在街上的時候,會想起那個騎著藍白色FZR的女孩。貓咪說得沒錯,那種顏色的FZR在台中真的很少,除了貓咪和那女孩之外,我沒見過第三輛。
喝完了精明一街之後,我跑到更遠的地方:台中雙十路。
貓咪已經忍受不了我的行為了,因為我花的油錢還多過我喝的茶錢,而且,看了那麼多辣妹,我一個也沒有認識到。
「辣妹是用來看的,不是用來把的。」
「是嗎?那我這一疊A片都借你,你拿去看。把你浪費掉的錢都給我。」
就是有這種焚琴煮鶴的人。

雙十路上茶館甚多,不過像樣的沒有幾家,「寒舍」是不錯的選擇。空間大,客人不多,採光也還好,而且有一種古樸的風格。拿著小說,坐在包廂裡面,一個人靜靜地看書,這是多麼愜意的事情!
「您好,請您點單,我待會過來拿。」女服務生將點菜單遞到我桌前。
她的聲音很耳熟,我彷彿在哪裡曾經聽過,但是當我回過頭時,她已經放下包廂的簾子,轉身出去了。我只能隱約看見她穿著黑色T恤和下半身的黑色牛仔褲而已。這裡的服務生都穿這樣子,我也沒有朋友在這裡工作,到底她是誰呢?

後來送飲料來的服務生是另一個,我可以保證對不是她,因為這個服務生是男的。然而我既不知道剛才的她是誰,也沒有理由去問她的名字,所以只好作罷。
這杯茶喝得我心不在焉的,大概是胖姊姊事件的後遺症吧!結帳時我刻意地瀏覽了一下站在店裡面的每個服務生,卻沒發現有任何一個我認識的人。那,剛剛那一個女孩呢?
「一共120元。」輕亮的聲音從收銀機後面傳來。
正在掏皮夾的我心中一跳,就是剛剛那個聲音!我抬頭看她。她的臉被收銀機遮住,所以鼻子以下我看不見。她又帶著一頂黑色棒球帽,遮住了頭髮,能清楚看見的,只有她圓亮的雙眼而已。但是這樣已經足夠了,因為那天我在藝術街遇見她的時候,記得的也只有她的眼睛。不過她的眼光並不在我身上,而是在收銀機螢幕顯示的價目上。
「先生,總共是120元。」
我盯著她的雙眼看,並且摸出鈔票結帳。
「收您500元,找您380元,謝謝光臨。」
接過找錢的時候,我發現她右手無名指上面帶著一只戒指。一只亮銀色,上面有很漂亮雕飾的戒指。她沒有發現我在看著她,所以她很快就又低頭下去忙她的事了。

走出店門,我心裡想的是兩個問題:第一,是不是她?不知道,這一次我沒看見她全身,而就算看見了,也未必就能確定,除非,再看見她騎FZR。
第二,就算是她,她右手無名指已經戴著戒指。通常,女孩子在右手無名指戴戒指的意義,相信大家都知道,就算她還沒真的結婚,我看也已經死會了。因為那只戒指只有精緻的雕飾,沒有別的花樣,顯然是紀念意義大過於裝飾意義。
我的一切想像,終歸是白搭。

我的小凌風就停在「寒舍」對面。所以我坐在車上,眼睛還是往茶店裡面看,想再看她一眼。沒想到這一坐,竟然坐了我四個小時之久。到了晚上十點左右,老天爺居然下起雨來,就在我有點不情願地想要發動車子離開時,卻看見兩個女孩從店裡面走出來,她們聊天聊得很開心,然後向左轉,走了過去。一個是短頭髮,一個是長頭髮,還綁著馬尾。會不會是她?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知道,所以我這輩子第一次跟蹤了別人。

我發動車子,慢慢隨在她們後面大約五十公尺處。她們一起走到路口天橋下,穿上雨衣,各自牽著自己的機車,馬尾女孩牽的是一台小JOG,不是那台FZR。就在我正決定死心的時候,她戴起的一頂全罩式的白色安全帽,又給了我一線生機。到底是不是她呢?眼見著她已經發動車子,從人行道上面騎了下來,我沒有多考慮的空間,直接跟下去再說吧!

她家在北屯路上的「莒光新城」,這裡以前是眷村,後來改建成公寓,不過那是我還沒出生時代的事情,所以現在的「莒光新城」一點也不新,旁邊的舊菜市場更是亂得要命。
她騎在路上的時候相當快,而且似乎不大在乎交通秩序,害我為了她也跟著猛闖紅燈。她的車尾燈是紅色的,夜裡,我看不見她隨風飄動的長髮,只能跟著車尾燈前進。
到了莒光新城外面時,她從對面車道直接迴轉,完全不管路上會不會有車,像風一樣鑽進菜市場裡面。這個時候如果我再跟進去,那一切就未免巧合得太巧合了。所以我在她鑽進市場巷子之後,我才慢慢迴轉,停到巷子口。她的車燈消失在巷子裡面,想來是巷子裡面還有更小的巷子。

一路上冒著雨騎車,我淋得都濕了,她回家可以馬上換衣服,我卻得在這裡繼續淋雨。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難不成要在這裡耗一個晚上嗎?莫名其妙地只為了確定是不是她而來到這裡,但是最後卻落得如此窘境,進退兩難。我跟小凌風一直呆呆在雨裡面淋著,時間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我還撐得住。
可是小凌風的年紀太大了,引擎運轉好像有點不順,我催了幾下油門,它發出「噗噗噗噗」奇怪的悶響,或許熄火重開就可以解決這樣的問題了。機車知識近乎白痴的我,這樣簡單的想著。結果,熄火再開之後,它就完全發不動了……

我打了電話給貓咪,他對修機車還算內行,也許他可以告訴我這是什麼問題。可恨的是我連手機都沒電了……
呆呆站在巷子口,聞著巷口垃圾子母車裡面不斷發出的酸臭味,我有點懊惱。幹嘛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大老遠追到這裡來?而且,我根本不確定那個女孩是不是她。
把小凌風牽到路邊,我自己站到巷子口來抽煙,沒想到菸才剛點著,巷子裡面就投射過來刺眼的兩道燈光,燈光直接打在我身上,然後我聽見「嗚嗚嗚」低沉的引擎聲。這聲音我聽得慣了,跟貓咪的車一樣的聲音。
F……Z……R……
-待續-
那個人一定是妳,因為在這裡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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