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為錄音的關係,幾乎每日往返於台中市東光路與中縣西陲的沙鹿之間,很長的一段路,幾乎穿越了整個市區。起先幾次依照慣性往市區走,經環中路轉向松竹路或昌平路,經過貓咪家附近;待過了北屯路後,先穿過山線鐵路,然後就是位在東光路上的錄音室。這樣走了幾回後,才驚覺途中耗時過久,且無數的交通號誌讓人不勝其擾,最後終於恍然大悟,乾脆先上中二高,一路狂飆到大里市,這才轉接中投公路進入市區,繞著台中市邊緣過去,雖然路途更遠,然而卻順暢許多。

那穿越台中市區的幾天裡,我忽然回憶起童年時的一段時光。那時埔里老家的三樓尚未改建,連遮雨棚都沒有。父母攢了一筆錢後,請遠在台北以鐵工業營生的三叔回來度量評估了一番,然後蓋起當時家家戶戶幾乎都有的石棉瓦遮雨棚。
這種材質的遮雨棚後來終於被烤漆浪板所取代,理由是因為石綿瓦在烈日曝曬下據說長期後會產生一種致癌物質。不過那片遮雨棚在我家可足足屹立了二十多年而不衰,直到退伍前後,我娘親才大手筆擴建三樓,將它徹底改觀。
當年三叔度量後,我父親延請了幾位工人來施工,每日裡他們總一早來到家裡,在頂樓敲敲打打,焊接梁架、鋪排石綿瓦,忙得不可開交。到了過午時分,大約也就是接近傍晚的三點左右,差不多是彼時還就讀國小的我的放學時間,母親會從冰箱裡拿出幾包冰鎮整日的統一蜜豆奶,並佐以一些包子、麵包之類的食物,要我端上去給工人們,作為休息時的點心。我很樂意跑這一趟腿,因為食物端上去後,母親為幫我另外準備一份,就放在一樓廚房的餐桌上等著。
事隔多年後,我還非常喜愛甜膩膩的統一蜜豆奶,尤其是雞蛋口味,或者與這典故有點關。

錄音室很遠,錄音師一旦開始錄音工程後,幾乎就從早到晚足不出戶,當然他的飲食就由前來錄音的樂團負責。我不曉得這是否算是不成文的規矩,何以錄音費用之外,樂團還得負擔錄音師的伙食支出?不過事實上這也不值得錙銖在心,我反倒認為那也算是一種禮貌跟體貼,因為在幫錄音師挑選便當菜色與飲料時,泛過心頭的,就是當年母親為那些搭建遮雨棚工人們準備下午點心的樣子。
因為距離時間過久,當然清晰的畫面早已不復追尋;然而感覺卻是一種不會欺騙自己的東西,而且尤其令人懷念。這種短期的錄音工程為時不會太久,就像當年的頂樓施工為期很短一樣,然而就是這麼短暫的日子裡,當年我幾乎每天都喝到蜜豆奶,如今我則幾乎每天都有正常的排骨飯吃。

很難去清楚描繪那種迴盪在心裡的點滴滋味,畢竟這不過是一人一己小小的回憶而已,然而卻因為如此,我忽然覺得從沙鹿鎮一路過去的途程似乎也就不怎麼長了,除了偶而因為錄音室就在我重考班時的女友老家附近,開車無聊時可以回味一下當年的輕狂之外,油門與煞車間,這些童年時的美好時光似乎就又回到眼前,一條看似永遠前進的河流於焉也就有了倒流的片刻。

穹風 2009.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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