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度山之戀 04
04

我開始對這個人有點興趣了。隔天中午我又上線,他不在,他是晝伏夜出的那種人。
查詢一下關於bbx這個人,上站763次,發表過355篇文章,好可怕的人。如果說一天上站一次,表示他已經在這裡大約兩年之久,平均每上來兩次,他就會發一篇文章。
我想去看看他的作品在哪裡。笑話板,沒有,我一直覺得他是很適合說笑話的那種人,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笑話。心情板,也沒有,我也以為他會是有很多心情要說給大家聽的人,因為大概平常沒人會想聽。小說板呢?又沒有,看小說的人未必寫小說吧!我這樣猜。最後,我在詩詞板找到他的作品了,全部都是詩,還有一堆歌詞。

沒想到這個人寫的詩詞還真多哪!我很納悶地隨便點選一篇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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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不是沙場上的鬼雄 亦不能是豪傑
一縷亡魂 惟足堪配與草木同朽
從來 張得見春曉的 曙光的
唯有坐鎮揮麾的翎羽而已

如果你將一坏黃土細塵打指縫間滑落
將不見我馳騁的丰姿
刺刀斜曳的樟樹枝椏邊
我與草木 同沾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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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寫啥呀?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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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離的蒲公英種子 能不能越過海洋 到不熟悉的地方
除非是強烈的逆時針運轉
低氣壓形成的暴風 才能將細胞落在遙遠的島嶼上
我要走了 不知道歸期 我要走了 卻不知道歸期

海邊幼小的招潮蟹 橫著腳步
它也猶豫著 是否能漫遊重洋到那一方
或許只能依賴高高的浮雲 降落它的水氣順著風流動
才能讓感覺蔓延到未知的島嶼上
我要走了 不知道歸期 我要走了 卻不知道歸期

你會不會思念著我 如果不是那麼忙碌的時候 多想我一些
當蒲公英又再盛開的季節 我將歸來 跨越暴風圈的逆時針方向 我將歸來
你會不會想念著我 如果不是那麼疲倦的時候 多想我一些
當招潮蟹終於又爬過了沙灘 我將歸來 當浮雲再度滑降著細細雨絲 我將歸來

結尾總是這樣難寫 過程總是如此折煞了人
過程總是煎熬得很 結尾總是這樣難以妥善交代
我要走了 我將歸來 我能告訴你的 祇有這樣而已
而打我整理起行囊離去 到我終於歷盡風塵歸來
我都愛你
我能對你作的 只有這保證而已 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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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不知道招潮蟹、蒲公英,和他愛的那個人有什麼關係,不過,這篇我比較看得懂,也比較能夠感動。只是,當要將這樣的詩文的作者,與那個說要去「大便」的怪人聯想在一起時,老是有一點搆不上邊……
「小乖。」淑芬跟我上一樣的課,我們同科系,選的課也一樣,所以,大部分有我的時候,就會有她。不過有她的時候卻未必有我,因為我們除了窩在宿舍裡面聊天、吃水果之外,她還有很繁忙的社交活動,我還要忙著寫作跟睡覺。「晚上吉他社辦活動,期末成果展,去不去?」
「不去,沒空去。」
「可是有很多有才華的男生耶!妳不是欣賞有才華的嗎?」
「除了才華之外,還要有點憂鬱的特質。能收能放,在幽默與憂鬱之間,來去自如,能用眼神放電。最好是不要太多話,最好是能夠很孤傲,而且要意志堅定。」我解釋給她聽。
「喔,這種的吉他社大概沒有。」她突然大叫一聲。「啊,我知道哪裡有,而且有一堆。」
「哪裡?」
「我書架上。」
「什麼?」
「禾林小說系列裡面就有一大堆。」

淑芬說我要的太夢幻了,這種人現實中不會出現,就算出現,他也一定是個怪胎。是嗎?我沒有特別指定的條件,因為我知道我也不是絕世的美女,不過人總要有點堅持。就算找不到,我也不想屈就,跑去吉他社,看看那些小男生在耍猴戲,濫竽充數,還不如窩在床上睡覺。
結果,這一睡睡到了半夜四點半。睜開眼睛的時候,手機上面顯示著八通未接來電。我有睡得這麼死嗎?淑芬打來的,還有留言。
她說今晚不回來了,他們要連夜飆到阿里山看日出,還說看不到日出絕不回來!瘋了……

傍晚就睡覺的結果,是我現在卡在半夜,睡也不是,起來也不是,打亮了房間的燈,或許,靜夜深思,正是動筆的好時候。

「我的你,你在哪裡?遙遠天際間,無聲,無影……」

不對,好像少了點什麼,我喝了半瓶蕃茄汁,想起來,忘了開電腦了。
上線之後,大度山非常安靜。我又繼續寫。

「喚不到你的蹤跡,你的雪印鴻泥……」

不對,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我回頭看看電腦螢幕,跳入聊天選單之中,我發現我少了什麼了。bbx今天沒有上線,那個長毛怪人,今天沒來。
放入CD,溫嵐開始唱歌。放棄了蕃茄汁,我泡了一杯咖啡,只留下一盞桌燈,包著小棉被,窩在電腦前面,房間裡面瀰漫著一股芳香的氣味,那是檸檬口味的去味大師的效果。一切是如此溫暖的感覺,在溫暖中,又帶點欠缺的感覺。欠缺的是一個說話的人。
一個在我說不出話來的時候,還能繼續說下去的人,他今天沒來,而我竟然為了他今天沒來,稍稍地感到失落著。

第二天,病理學小考,我差點睡過頭。全班同學考到一半,看見我神色倉皇,急急忙忙衝進教室,教授對我說:「同學,不要急,下次妳可以先換雙鞋再趕來,我會等妳的。」低頭一看,我穿的是一雙十元,浴室裡的拖鞋。
而那一晚,他又沒來,大度山上,我依然獨自靜默,那首詩也還是沒寫完,停留在「雪印鴻泥」的片段。在房間裡面踱來踱去,搔首擺頭,就是找不出一點靈感來,於是我又熬到天快亮才朦朧入睡。所以,第三天的內外科我又遲到了,愛講故事的教授對我說:「小姐,妳可以不給我面子,但是一定要給史懷哲面子,好嗎?」

回到宿舍,我把包包重重摔在床上,立刻上線,我要跟那個長毛怪人說,都是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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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你害的,你死到哪裡去了!?我連續兩天上課都遲到,都是你害的!
心情超爛的,一想到你的白爛,心情就更壞。好想找個人來罵罵……

第一次寫信給你,就是想罵你!!!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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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不過,我還是把信寄給他了。寫完信之後,心情好像得到一點抒發,淑芬過來找我,約著一起逛逢甲夜市。嗯……在怨念得到適度的發洩之後,是應該做點什麼來補償自己的。所以我們開著我的「小白」,一路殺到逢甲,她買了衣服、鞋子,我買了小說、帽子。
「居然有人來逛逢甲是買書的,妳這樣很怪耶。」
「不然呢?我衣服已經很多了呀!」
「女為悅己者容呀!」
「又沒人悅我。」
「是妳不讓人家來悅妳,不是沒人要悅妳。」她從皮夾裡面拿出一封信來交給我。「這是上次去夜遊的時候,跟妳聊天那個環工系的男生要給妳的。」
哪個呀?在車上一片暗,到了大甲也是一片暗,我根本不記得他們的臉,更不記得誰跟我聊過天。淑芬說,反正每個都很帥,叫我別擔心。
「人家對妳很有意思,妳就給人家一個機會吧。」
叫我給我不記得長相的人機會?這個要求會不會太離譜了一點?

回家的路上,我讓淑芬開車,自己拆開了那封信,信上說得很簡單,對我很有興趣,對我的文采也很有興趣。淑芬有給他我們電子報的訂閱方式,所以他也訂了,也看了我好幾篇短詩,希望能夠跟我做更進一步的朋友,信的最後,他寫著:
【時間是條河流,妳是清澈的溪,我是飄邈的川,在無意的眼神交會之間,盼望合流。】
很有詩意,可是我很沒興趣。
「不錯吧?我本來叫他附照片,不過他說他會不好意思。」
「叫他把他的身高體重、血型星座、牙醫紀錄、財產證明都拿來吧!」我把信折好,塞進車子的置物箱裡面。
「這樣我會考慮一下的。」
-待續-
女人都喜歡有人悅,但是,也要我甘願讓你悅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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